波尔多:好年份、坏年份

听说我4月要去波尔多品鉴2017年份期酒,有人表示同情我,“这个年份不咋样,你要受累了”,也有人宣布,“听说2017年份一般,我决定不去波尔多期酒品鉴了。”

这样的悲观论调主要来自于四月底一场严重的春霜,据说有些酒庄失去了一半、甚至90%的产量。

坏消息总是传得飞快,而且吸引注意力。不止一家波尔多酒庄表示深受困扰,“遭受了春霜的地块就没有酒,这有什么可讨论的?难道不应该将注意力放在现有的酒上吗?”遑论在右岸,因为最好的地块都在南向温暖的山坡上,免于春霜之害,只有平地葡萄园受到影响,损失的是副牌酒或三军酒。

那么2017年份酒质如何呢?

我们花一周时间拜访了十几家列级庄,也请酒庄帮忙收集酒样,做了全面的产区品鉴。我们在男爵酒庄品鉴了苏玳产区,在Ulysse Cazabonne品鉴了玛歌产区,在Langoa Barton酒庄品鉴了圣朱利安和上梅多克产区,在女爵酒庄品鉴了波亚克和圣埃斯泰夫产区,在Haut Bailly酒庄品鉴了佩萨克雷奥良产区,还用一天时间狂奔到右岸,拜访了柏图斯、白马、Lafleur等几家酒庄。

老实说,我一点也没觉得“受累”,还很享受。首先这一年份单宁的成熟度好,尤其是赤霞珠,绵密细腻,同时因为夏季的凉爽天气,保持了很好的清新度,酒精度也不高,适合喜爱古典风格波尔多的爱好者。采收季的降雨是个考验,我们尝到的大部分列级庄都经受住了这个考验,等来了很好的成熟度。

葡萄酒专家和爱好者都认可年份的差异对于葡萄酒——尤其是法国意大利等老世界葡萄酒——影响很大,勃艮第、波尔多、皮埃蒙特等顶级产区都有详尽的年份表(Vintage Chart),但我喝波尔多酒越多,越觉得要谨慎看待波尔多的“好年份”、“坏年份”。

近十年来,年份之说就像一把双刃剑,疯狂推高了2009、2010大年的价格,却也让之后的2011-2013年份陷入低潮,经过2014经典年份过渡,才又迎来2015大年……波尔多的年份规律是,在举世公认的大年前后的年份,就处于阴影之中,不被待见,比如2008、2011、2014……但是这些年份未必不好,而且弱年逆袭在波尔多也非罕事。

记得2016年10月我在波尔多度假,住在一个法国朋友家里,邻居老先生听说我是葡萄酒记者,盛情邀请我晚上一起喝酒。我去当地葡萄酒商店花六七十欧买了一瓶二级庄玫瑰山(Montrose )2004,老先生被我吓了一跳,因为当地人很少喝10欧元以上的葡萄酒。他从自家床底下摸出一瓶沉睡多年的1993年份中级庄,买的时候估计都不到10欧元。两瓶酒同时打开来,二级庄十分紧致封闭,香气全无,中级庄却演化得顺滑优雅,有着波尔多老酒典型的蘑菇泥土森林气息。这个中级庄“完败”列级庄的故事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。在波尔多,年份和酒庄都不是绝对的,一瓶保存良好并达到适饮期的小酒也能展现属于它的精彩,而过早地打开一瓶大酒是令人痛惜的“杀幼”。2013年10月我去波尔多,很多酒庄都拿出2007年份酒给我品尝,为什么?2007是冷凉多雨的弱年,比2005、2006年份更早地进入适饮期。

法国葡萄酒界还有一个公认的观点:好年份大家都好,困难年份看酒庄和酿酒师功力。所以对于波尔多人,没有“坏年份”(bad vintage)而只有“困难年份”(challenging vintage)。作为消费者,选酒买酒有一个小技巧,大年可以闭着眼随便买,困难年份要精选酒庄。

不管是好年份、坏年份,记得我的教训,千万不要过早打开一瓶波尔多好酒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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